2013年3月26日 星期二

醫療民族誌=《我的涼山兄弟:毒品、愛滋與流動青年》劉紹華=


書名:我的涼山兄弟:毒品、愛滋與流動青年

作者:劉紹華
出版項:群學,2013121
ISBN9789866525674


「這些年輕人在中國改革開放時代中,透過各種方式釋放他們的渴望,渴望也能參與發生在他們周遭的新興發展,追求更好的生活。也因此,資本主義的現代性目標,使得他們在改革開放時代的生活,同時充滿了光彩與黑暗。」

《我的涼山兄弟》這本書是作者劉紹華由二○一一年在美國史丹佛大學出版社發行的《Passage to Manhood: Youth Migration, Heroin, and AIDS in Southwest China》所改寫。本書所討論的,是四川省涼山州自十九世紀末葉以來的鴉片貿易、文化與社會轉型、海洛因與愛滋雙重流行病,以及當地青年的跨境流動與快速漢化等現象,充分顯現出當代中國現代化歷程度諾蘇人的衝擊影響。

這本醫療民族誌的田野地位於四川省涼山州昭覺縣利姆鄉,涼山州是位於四川西南的彝族自治州,面積六萬平方公里,人口約四百萬,其中諾蘇人(四川彝族)佔四四%,漢族則佔五二%,其餘為其他少數民族。諾蘇人佔四川人口的比例不到三%,但二○○一年的調查卻發現諾蘇的愛滋感染者佔了四川的五九‧五六%,到二○○七年,涼山的愛滋感染通報案數已經增加到五○九○人,已經到達了氾濫的地步。

涼山州始終無法擺脫海洛因及愛滋氾濫的問題,是由歷史背景所促成,進而在社會變遷中增強。十九世紀末,鴉片在中國廣為流行;十九世紀後半葉,民眾對鴉片的需求量日益增加,使得中國西南地區,尤其是四川,也開始大量種植罌粟這個高利潤的經濟作物。清廷於一九○六年開始禁鴉片,多數地區無法再繼續種植,但偏遠獨立的諾蘇山區,反而因為這樣的地理位置而變得「有利」起來。因此,鴉片漢商在土司(統治者)與黑彝(貴族)的協助下,諾蘇山區開始成為罌粟的種植地,而土司、黑彝等有錢地主則用鴉片與漢商交換白銀、布匹、鹽及其他日用品。「吸鴉片」在此時成了身分地位的象徵,其後也在中國於邊疆少數民族地區大力推展現代化時,成了年輕人「成年禮」的一部分。

當中國政府於一九五○年代,展開史無前例的民族識別計畫,將無數的少數民族由政府劃界命名定案,而涼山的諾蘇人就這樣與雲南、貴州其他較接近的族群,被整合分類為一個由國家創造的新興民族──「彝族」。作者所挑選的田野地昭覺縣利姆鄉,則是諾蘇人口中的「腹心地區」,也就是保留最多諾蘇主流文化的傳統區域。當諾蘇被迫從部落社會轉型為現代化社會時,當年輕人將「去城裡走一遭」視為不可或缺的成年禮歷程,但在城裡又因沒有一技之長、與城裡的文化格格不入,而走向偷竊的犯罪之路,失風的被關,得手的拿著錢財卻轉向了毒品。在諾蘇人的眼裡,吸毒是「有辦法」的人才能做的,沒能吸毒是因為沒錢。在一九九○年代初期,諾蘇青年初次接觸海洛因時,他們稱其為yeyi,這個字在諾蘇族語裡最初意指「鴉片煙」。對於他們來說,兩者除了時空有別、外觀不同,鴉片和海洛因並無語義上的差別。在不少老一代的諾蘇人眼裡,鴉片並非有害物質,甚至認為抽鴉片的習慣讓他們維持健康活力。諾蘇人對於yeyi的正面記憶,可能讓年輕人因而對海洛因毫無防備,忽視它的成癮效力,許多離鄉背井,吃盡苦頭的年輕人都藉由它來舒緩壓力、止痛與助眠。海洛因取代了鴉片,成為年輕人之間展現時尚與社經能力的指標,而注射的方式又取代了吸食,成為荷包短缺者的選擇,也讓諾蘇人無可避免地走向這條悲傷的路。

作者透過檢視諾蘇人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,如何參與國家加諸於他們身上的各式現代化計畫的歷程,來理解流行病爆發的曲折因果關係。她詳細地記錄諾蘇人的生活經驗和個人口述歷史,並藉由在地人的觀點詮釋諾蘇文化與社會的角色,來理解諾蘇青年在面對全球現代化的主流衝擊時的行動與思想,並以此展現出諾蘇人在面對國家策動的現代化政經變遷時,他們對其認知、思索、接受與挑戰的過程。而作者也在中文版序中提到,透過這本書,希望能夠讓讀者明白諾蘇是如何走到今日看似日益「文明」的漢化之途;讓讀者明白他們付出了多少生命轉型的代價;讓讀者明白這個世紀的運作邏輯如何不利於邊緣的獨特性;讓讀者明白毋須恐懼、歧視涼山的諾蘇人;讓讀者明白吸毒者、愛滋感染者的生命無奈與尊嚴需求;讓讀者明白再邊緣的年輕生命也有追求燦爛的渴望。

(本文由書中內容整理而成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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