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4月25日 星期三

民族誌=《別睡,這裡有蛇!─ 一個語言學家在亞馬遜叢林》丹尼爾‧艾弗列=



一開始見到這本書時,本以為只是一個人類學家對於一個未知的民族做長期的觀察,所完成的一本普通的民族誌而已,可能和其他的民族誌讀起來很類似,一定包括著些許生活的不適應、文化的衝擊、和當地人交流而變得親近,最後融入了當地社會等諸如此類的故事。但這本書讀著讀著,彷彿開始能夠感受到作者那種由外至內徹底的衝擊及深刻的反思,因為這本書所介紹的皮拉哈(PIRAHAS)族實在把我們所能夠想像到的想法、價值觀徹底顛覆,讓我們在看著他們的文化時,忍不住要反思我們現在所存在的社會給予我們的一切思想觀念,是否真的對我們而言有存在的必要?


皮拉哈族是生活在亞馬遜河流域的一個小小族群,作者丹尼爾‧艾弗列特原本為一名基督教的傳教士,由於政治因素,他必須利用做語言學研究的身分才能持續待在皮拉哈族的地區,而透過語言學的研究,讓他更加深刻了解皮拉哈人的世界觀,而這樣的世界觀,徹底粉碎了他的信仰,也讓他從一位傳教士,變成了無神論者。

在和皮拉哈人的交流中,丹尼爾‧艾弗列特發現他時常找不到一些詞彙來敘述或形容他所想要陳述的,皮拉哈人的語言可以說是極其特別,用少少幾個語音和不同的重音和一些文法,就形成了皮拉哈族的語言。作者發現皮拉哈人的語言中,沒有數字(更沒有數學概念),沒有顏色(都是用物件或狀態來形容,如「骯髒的血」是形容我們所知的「黑色」,「尚未成熟的」是形容我們所知的「綠色」),沒有比較級,所有的詞彙都是非常具體化的。從這點出發,作者發現皮拉哈人的概念裡,只有「看得見」的人事物,其他那些不管是「看不見」或者「沒看過」的人事物,對他們而言,是沒有任何意義的,也不感興趣。

「看不見」的人事物,對皮拉哈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,這點也讓作者的傳道之路充滿困難,因為皮拉哈人認為作者所描述的聖經故事的內容,既沒有一個人真正見過,當然也沒有意義,他們也不感興趣。另一個讓作者的傳道之路更加困難的是,佈道者必須讓皮拉哈人對生命感到困惑,或是感受到自己所歷經的痛苦挫折,但皮拉哈人的世界裡,這些都沒有。皮拉哈人所建立的思想世界,是我們所不能想像,在作者的敘述中,他提到皮拉哈人是他所見過最快樂的人了,因為他們的世界裡只有真實(但他們把夢境也當作是真實經歷的現實),那些不存在的事物不會構成他們的煩惱,並且長期在缺乏醫療資源的地區生活,生老病死這些對我們這所謂的文明世界裡而言多麼重大的事物,在皮拉哈人眼裡都是再正常不過,這點也讓作者初到皮拉哈族的地區時,當妻子和女兒染上瘧疾,皮拉哈人卻冷眼旁觀,沒有人伸出援手,使他感到莫大的震撼,但在理解了皮拉哈人的概念之後,才終於能夠了解他們認為每個人都該為自己負責,自己面對所有事物的觀念。

皮拉哈族的世界裡,沒有我們所謂文明世界裡的規範、法治,甚至結婚、離婚等,也都是透過同居或者分開就算,也沒有像其他族群般有些儀式等約束,他們就是如此自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,不需要規範,不需要懲罰。作者在書中的序言最後一段說道:

皮拉哈人讓我了解到,即便沒有天堂的慰藉與地獄的恐懼,也能有尊嚴並心滿意足地面對生命,帶著微笑航向生命的混沌深淵。對於我在皮拉哈人身上所學到的事,我在有生之年都心懷感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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